长。

没有r18的无聊帐号。

【茂灵】如果

晚了这么久抱歉!!! @阿兔 生日快乐呀!!!!!!!!拼死产糖希望没有辜负你的梗!!!

有点爆字数)


 

*酒保!龙套X 普通职员!灵幻

*无超能力设定

*文里那首歌是《My Lover Lies Under》,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推.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他们在酒吧相遇。

 

       “你好啊。麻烦随便来一杯酒吧。”

       灵幻是金色的,笑一笑就倚着吧台坐下。

       “啊、好的。”

       茂夫是黑色的。

       彻底放松在座椅里的片刻,灵幻便失去了微笑的力气。透明的酒杯在年轻酒保的指间流连,每一个角度都会折射出变换的色彩。办公室里的白炽灯的颜色闪现一瞬,就湮没在酒吧昏暗的色彩里了。

       “之前没有见过你呢。”

       “我刚来这里,才工作没几天。”酒保看起来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有些腼腆地把头往下低了低,手上连贯的动作并不停下,“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叫灵幻就好。因为离工作的地方很近就顺便来这边了。倒是你完全不像个酒保啊。你的上一任可是个口才了得的帅哥噢。”

       “我大概是没办法跟像灵幻先生这样的人比的。”

       是在夸我么。

       灵幻眨了眨眼,心里有些飘飘然起来。然而年轻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是羞怯,又不那么明显,说是调侃,姿态又的确是谦恭的。

       “您的酒。”

       他应了声谢谢,左手接过酒杯。酒保为他调制的酒是暗红色,举高时,可以模糊地透过液体看见酒保的脸。黑发的酒保穿着贴身的马甲,眼神里映照出他举杯的模样。灵幻浅浅抿了一口酒——有点太浓了。之前的酒保熟悉他的口味,知晓他的酒量差劲,便总是贴心的给他度数较低的酒。新来的这位显然是不知道的,然而看他拘谨不安的样子,灵幻也不想再让他觉得尴尬。

       短时间内,都不再有人来到吧台。他和酒保尴尬地对视一会儿,在灵幻决定开口之前,竟然是酒保先发了声:

       “灵幻先生在旁边的那家金融公司工作么?”

       “啊,对。怎么了,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吗?”

       “不是的,只是一直听说过那家公司管理十分严格,能进去的也是很厉害的人吧。”

       “当然是很厉害啊。”灵幻注意到年轻人总是错开他的眼神,“不过也是很累的。”

       “诶?”酒保终于略微错愕地抬头看他。

       “大公司嘛,竞争又激烈,总是会有人用恶心的方法不择手段往上挤的。想要明哲保身都是很难的啊。”

       “这样……吗。灵幻先生辛苦了呢。”

       灵幻一时有些愣住。自打他一个人生活以来,就很少受过别人的关心了。倒不是说他没什么人缘,公司里的大家总是做出和睦亲近的样子,不必要的几句关怀也是冰凉的。他只是没料到会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那里得到这样的慰问。即使可以理解做酒吧职员的职业惯性,但那样害羞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不会撒谎的。

       “啊……我已经习惯了。你才是,看样子也才刚刚毕业吧。做这样的工作也是因为竞争太激烈?”

       “不,我只是很喜欢调酒。”

       “……这个理由倒是很少听到。”灵幻又喝了口酒。酒精的麻痹感渐渐舒展上头皮,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说不太清是因为刺激还是享受,“那么,为什么给我调了这样一杯酒呢?”

       “每个人都有着跟自己相近的酒。刚看到灵幻先生进来的时笑得很温柔,”酒保停顿了一下,脸颊有些红,“但是坐下时却很疲倦的样子。所以想着,如果能让这样温柔的人好好休息就好了。”

       酒保直白而温柔的话语让他有些脸红。灵幻猛地又一口酒喝下去,头晕得更厉害,像躺在了棉花里一样不知所处,眼前人的眉目也不是很明晰了。

        搞什么啊。他想。酒吧现在是换NPC了么,这样的暖男系。

        “恩,暗红色的。”

       话音未落灵幻便有些后悔。他已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想法和言语没头没脑地从各个缝隙中冒出,让他目不暇接。

       “……我是不是调的太浓了?灵幻先生?”

       恍惚间,他看见年轻人神色紧张,手忙脚乱地想来扶一把自己,却又犹豫着这样的举动或许太亲密,最终只是将手悬在空中,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没事……我想我大概要睡上一会儿。”灵幻把酒杯推到一边,枕着头趴在了吧台上。相信一个陌生人或许不太妥当,但潜意识里,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不会辜负自己,“拜托你看好我。”

       该死。他是想说“看好我的东西”的。

       果然,年轻人也为这样暧昧的回答红了脸。灵幻看着他脸颊的绯红,心情却突然莫名的愉快起来。

       “嘿,你叫什么?”

       他的意识昏沉,嘴上却还在絮絮叨叨。迷糊间,他感到一件沉重的外套落到肩上,将他整个地笼罩起来,飘忽不定的心也一并安定地沉下去了。他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是“影山茂夫”几个字。影山茂夫,影山茂夫。他衔着这几个音节,沉沉地,沉沉地睡去了。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他们彼此认识,然后彼此熟悉。

 

       今天酒吧请来了几个脱衣女郎。

       灯光比往常要暗些,总是由魅惑的色系交叉辉映着。酒吧吵闹得几乎听不清完整的话语,只有男女尖锐的笑声跌宕,偶尔可以从间隙里捕捉到令人心跳加速的喘息。

       影山茂夫擦拭着酒杯,目光不落在舞台,只是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再过一会儿,他看见金发男人的身影,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一杯低度数的酒呈了上来。

       “今天灵幻先生来得有些晚呢。”

       为了让灵幻听清楚,他几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柔和的表情和声音难以契合。

       “最近公司很忙啊,接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灵幻脱掉外套放在膝盖上,凑近他的耳朵,“你都没去玩玩吗?今天很热闹的样子。”

        “——我其实不大习惯这样的场合。”

       灵幻靠近他时,他的气息有些紊乱。他在胡乱中深吸了一口气,将男人脖颈间淡淡的香草味尽数体会了一道。这样平淡的味道,他向来是很难感受到的。酒吧里的味道总是浓郁的香水味,久而久之,这样的恬淡也成为奢侈了。

       “明明是相当重要的酒保啊,搞得像个路人一样。”

       灵幻调侃地笑他:“干脆以后就叫你龙套好了。”

       “灵幻先生开心就好。”

       茂夫偷偷地看着灵幻的侧脸。男人心不在焉地朝舞池望着,双唇无意识地咬着酒杯的杯沿。紫红色的光打在他偏薄的下唇上,白色衬衣的衣领也被解开了几颗纽扣。

       他站着看灵幻,视线下移,可以看见男人形状姣好的锁骨。羞耻与愧怍让他赶快转移了视线,又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不时瞄上一眼。

       这种行为应该算作是粗鄙的。

       他如此唾弃自己。待在酒吧有些时日,茂夫也看惯了酒吧有些人放荡的作风,揩油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他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去看灵幻的么?大概也不是,更多的只是对某种美好物什的向往与……爱慕?

       “别总叫我灵幻先生啦,那么疏远干什么。”

       灵幻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我平常都是茂夫茂夫地叫你,现在都直接改做龙套了……公平起见,以后叫新隆就好了。”

       “啊……”他犹豫一会儿,又一次没能拒绝男人的请求。文字非常慎重地从他嘴里掉落:“新隆。”

       他们两个都沉默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心里默念时也只是名字的意味而已,这样刻意的环境下,居然莫名地暧昧起来。茂夫感到脸上发烧,忙把头低下去,也因此错过了灵幻的表情——男人同样是一张脸通红,两只手握住了杯子,不自在地变换着坐姿。

       龙套平时的声音原来有这么低的么——此时的灵幻这样想着。他回忆龙套过去的声音,却逐渐变淡变远,不太像现实中的事物了。初遇时那声遥远的“影山茂夫”到是清晰起来,伴着刚才“新隆”的呼唤,轻柔地撞击着他的脑海。

       “啊,咳。这就对了嘛。”

       灵幻强行地撑足年长者的脸面调整好状态,故作放松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茂夫只顺着他的话附和几声,却是始终没有抬头,也不敢再偷看金发男人。他们将这样傻气的局面延续了许久,期间,只有酒吧DJ嘈杂的音乐是活跃的。然后灵幻突然笑了出来。茂夫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金色的发梢。在交错的灯光下难以听见对方的声音,但他们都笑起来。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他们成为彼此的依靠。

 

       灵幻今天的状态很不好。

       公司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昨天他没去酒吧,几乎是通宵才把报告修改完。今天一整天他都没什么精神,一坐下就觉得昏昏欲睡。

       前一天他忘了给手机充电,等到晚上下班,才终于得了照顾手机的空当。刚一开机,短信的震动声便有些刺耳地连绵起来,与桌子频繁地摩擦着,可以听出木头的质感。

       他简单地扫了一眼,大都是这些内容:

 

       新隆,今天不来酒吧了么?

      在加班么?

      一直没看到你有点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打你电话关机了。

      新隆,看到短信麻烦回一下……稍微有些担心……

      ……

 

       全都是一个人发来的。

       他看着发件人一栏“影山茂夫”的署名,感到有些无奈。本来的打算是回家好好睡一觉,然而年轻酒保的样貌闪过,他突然产生了还是要去一趟酒吧的决定。

       没什么活动的时候,酒吧大抵还算是安静的。

       一进门灵幻便感受到了影山茂夫的视线。酒保在他进门的瞬间挺直了身子,焦躁的神情也在瞬间缓和下来。

       像只大狗一样。

       灵幻在心里想着,轻车熟路地走到吧台边坐下。

       “你终于来了啊……新隆。”大狗有些委屈地盯着他。

       “手机没电了。昨天赶报告到凌晨,今天也困得不行。”

       茂夫递给他酒,他没心思喝,径直趴在了桌子上。灵幻撑着半边脸与茂夫说话,声音也是绵软无力的。

       “是我的错……让你还得顾及到我特地来一趟。”茂夫有些愧疚,眼睛埋没在厚重的刘海下,“我只是有些担心新隆出什么事……”

       “我哪里会出什么事,早就是成年人了。明明你才是个处在混乱地带的小鬼吧。”

       灵幻感到好笑,抬手摸了摸茂夫的头,突然意识到比他小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比他还要高上好一截,又带着些小脾气放下手来。倒是茂夫似乎被他的动作取悦了,甚至还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脑袋。

       “要回去么?”

       “算了,我在这里睡一会儿就好。”

       他刚刚这样说完,茂夫便从一旁取了件黑色的披风,两手绕过灵幻为他披在肩上。灵幻再一次红了脸,扯着风衣把自己裹得再紧了些——茂夫的手绕过他双肩时,灵幻几乎以为他是要拥抱自己。

       “……第一次就想说了,你的外套有股酒的味道。”

      “新隆不喜欢么?”

      “不,蛮好闻的。很淡的酒味。”让人很安心。

      “那就睡吧,我看着你呢。”

       他闭上眼,感觉影山茂夫确实是看着他的。有什么东西被轻柔地塞进了耳朵,伴随而来的是音乐,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I do believe I've lost My faith In Hollywood

(我知晓我的信仰已迷失在好莱坞)

Those dreams upon the screen ain't for the likes of us

(那些荧幕上的美梦并不属于我们)

But I swear somewhere there is a heart that I could love

(我坚信 值得我用灵魂去爱的那颗心就在某处)

But sometimes I wonder

(但有时我仍在迷茫)

Passing the warring tongues and prying eyes

(穿行于那些嘈杂的唇舌与窥探的眼)

Through the subways and the city lights

(穿行于地铁与城市明灭的灯)

Some place somewhere there are bluer skies

(在某个天空蔚蓝的地方)

My lover lies under

(我爱的人在穹顶之下)

Mylover lies under

(我的爱人在穹顶之下)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他们约会。

 

       “居然会是在游乐园啊。”

       “之前做功课时网上推荐都是去游乐园,所以就……”

      “还特地去网上做功课了么,还真是可爱啊龙套。”

       茂夫顺手接过了路过的玩具熊手里的气球递给灵幻。灵幻一愣,还是将红色的气球接了过去。已经入冬了,游乐园里也没什么人气。倒还是有些情侣与几个倔强的小孩闲散地逛着——一如他们现在这样。

       “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噢,龙套。游乐园这样的地方还真是好些年没来过了。”

       “我知道的,但我想让新隆来看看。”

       “意思是让你再好好想清楚啊,笨蛋。”灵幻突然站住,不再往前走,“确定要和我这样,大你十几岁,不喜欢年轻人的游乐园的……啊还真是不想说这个词。确定要和我这样的大叔交往么?”

       “新隆不是大叔。”影山茂夫握住他的肩膀,眼里倒映出气球红色的光,“新隆有时很孩子气,明明年长却还像小孩一样有小性子。”

       “……我当你是在夸我咯。”

       “新隆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嘴上虽然不说,其实一直都在关照着别人,也一直在关照我。”

        “……”

        “而我。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了。

       “但我知道自己喜欢新隆。

       “我想做新隆这样的人。”

        是灵幻率先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么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茂夫伸出双手,紧紧地回抱灵幻,感到手上的重量实下来。他努力止住眼泪,像是接过了什么神圣的许诺,然后点头。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影山茂夫决定消失。

 

       灵幻不停地喝酒。除了刚进门时提出让茂夫给他一杯够烈的酒,他一句话也没再说过。年轻人应该也早就察觉了他的异常,起初还想问些什么,看灵幻无精打采,也贴心地没有多嘴。

       他用酒精放纵自己,一杯接着一杯。茂夫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你这样会伤到身体的,新隆。”

       没准儿我就是想喝醉呢。

       灵幻没将这话说出口。

       他今天来得很早,几乎是酒吧一开门便走了进来。茂夫起初的神色是惊喜,随着越来越多的酒进入灵幻口腔,惊喜也逐渐化为了担忧。

       “我被开除了。”

       喝到身形狼狈,浑身燥热,灵幻才终于说了句话。茂夫一直握住他的手,听到这样的回答,指间的力量也紧了紧。

       “他们删了我做的项目。

       “还他妈说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欺诈师而已。

       “操。”

       平时灵幻是不会这样失态的。即使他对茂夫并不保留什么,也会出于长者的责任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尽量不让恋人担心。现在,他大概的确是喝醉了,嘴里这样凶狠地说着,身体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没事的,我还在这儿呢。”

       灵幻摇了摇头。

       “你在又有什么用呢。我才是年长的那个啊。”

       他深吸一口气,挣开茂夫的手,终于勉强振作起来,捂着脸不再说话。

       年长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啊。茂夫感到嘴中苦涩,要紧的只是他自己无能吧,太会让男人感到所有责任都压在身上。

       ……

       “龙套。”

       灵幻喝醉了,含糊不清地叫他:“龙套。”

       “我送你回去吧,新隆。”

       “不要回去。”

       “在这里会着凉的。”

       “不要回去。”

       ——也只有喝醉了才会这样耍性子了。

       茂夫在心里小小地感叹,向酒吧的同事交待了几句,草草披上外套扶起灵幻。灵幻最初还有些许意识,到后来差不多睡熟了,茂夫便只有转换姿势背着他。

       他负着重,行步缓慢。夜色倾泻,街灯的光线昏黄。他忽然产生了幸福的感觉,浅淡得像背上的人的呼吸。呼出的气息有些分量,却融化在冰凉里。呼进的气息又轻得难以捕捉,每一步都担心给踩碎了。

       “这次就交给我吧。”

       男人应该是睡着了的——他这样以为着。发丝搔弄他的脖颈,有些痒,他却不敢轻易乱动惊扰了灵幻的睡眠。忽的,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缠绕他的脖颈——是温热的液体,起初只是一星,最终蔓延开来,濡湿了他的衣领。灵幻眼里的海洋波涛汹涌,浪花顺着茂夫的肌肤,沿着胸膛流下去了,火一样的燃烧起来。

       原来没睡着啊。

       他只默默地想着,不去搭话。水在胸膛上留下的印迹隐隐作痛。

       这次就交给我吧。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灵幻新隆决定等待。

 

       之后,影山茂夫就消失了。

       宿醉的第二天,灵幻头痛欲裂。他第一反应是看表,看见几乎重合在数字“12”的指针,吓得套上衣服便预备着去公司。然而衣领刚过头顶,短暂的黑暗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失业的身份,动作尴尬地慢下来,索性躺在床上发起呆。

       不那么慌张以后,脑中的胀痛便再次涌了上来。他仔细拾掇昨日的片段——他还记得是茂夫把他背回来的。给他换衣服时,他似乎还吐了年轻人一身。现在看来屋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却不见影山茂夫的影子。

      他没有多想,经历了昨天的失态,又觉得不大愿意立即给恋人打个电话。失去工作的清闲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大概冲了个澡,便把时光扔给电视消磨了。

       但到了晚上,灵幻没能打通影山茂夫的电话。他赶到酒吧,也没能看见那头熟悉的黑发。

       “他今天来辞职了。”他们是这样告诉他的。

       辞职了。

       灵幻的笑容不变。他只在出门前再向吧台后望了一眼,确定那里站着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他面色平静,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才看见自己的手是颤抖的,怎么也无法将钥匙塞进锁孔。

       他失去了工作。现在,似乎也失去了影山茂夫。

       为什么呢。

       灵幻靠住门,顺着跌坐在地上。

       是因为自己吐了他一身?被厌倦了么?被抛弃了么?不,应该不会是这样。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家里出了什么事要处理?至少……至少也该打个电话吧。

       没关系。他想。等一等吧。

       他一个星期没见到影山茂夫。

       没关系。他想。找份工作吧。

       他两个月没有见到影山茂夫。

       没关系。他想。没关系。

       影山茂夫会回来吧。他也只能这样相信了。永远不见面的只有星辰,他们不是星辰,只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茂夫也没有理由要避开他吧。

       灵幻在工作的空当看向窗外,所有景物都离得很远。世界有那么大,那么空旷。他感觉冷,总觉得西装外套上还应该覆盖些什么。他回忆影山茂夫风衣上的味道,猛然发觉味道这东西是难以保留在记忆里的,是不同于一句话、一个拥抱的。可以用“安心”形容,却找不出词语阐述“安心”的意义,只空荡荡地挂在空中。他翻出手机,手指在“影山茂夫”几个字上飘浮,鬼使神差地便按了出去——没有人接的。总是没有人接。不会关机,也不会注销,只是在长久的“嘟”声后寂静在忙音里。

       所以等等吧。他想。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他们能够重聚。

 

       影山茂夫眼里的灵幻新隆是金色。

       很好理解,因为灵幻有些招摇的金发。像龙须糖,他小时候爱吃的那种零食。是可以含在嘴里的。灵幻哭起来,金色的糖丝便化开,黏黏糊糊地搅作一团。

       两年以后的再见十分唐突。

       也不能全部怪罪于他,他本身便不是个懂得浪漫与时机的人。影山茂夫下飞机时是刚过中午,他没什么别的欲求,一心只想着看看灵幻的样子。于是他拿出手机——那个号码是为灵幻留着的——他打过去,说“喂,新隆,我回来了,你在哪儿”。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他也耐心地等待了那么久。然后灵幻告诉他一个地址,猛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在灵幻工作的楼下等待着,想象他们见面的场景与或许会说的话。“好久不见。”太过刻意了。“你还好吗。”太过疏远了。只叫他的名字就好。他最终这样决定。于是等到灵幻新隆出现,他温柔地望着他,呼唤,新隆。

       “你回来了啊。”灵幻在离他还有些距离时停住。他于是走上前。两年的时间没能带来太大的改变,他沾沾自喜于男人还是与从前一样的容貌:“我回来了。”

       “我还在上班。”

       “我等你。”

       灵幻听完他说“等”,便转头走上楼了。影山茂夫等待。也不过六七个小时而已。他找了张长椅坐下,突然意识到,怀着期望的等待原来是这样焦人的。

       天还是很冷,风比他离开的那天刮得更张狂。当时他是想与灵幻道别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若说“我要为你拼搏更好的生活”,听着便会太矫情。他能够在脑中模拟出灵幻听到这样话语时的表情——瞳孔微张,温柔宠溺的笑容先变成一口气,从鼻子里呼出来,然后,大概马上就会去找份工作,有意无意地暗示茂夫:你不用做什么,我来就好了。就这样吧。

       所以影山茂夫走了。什么都没说。那天晚上他其实没有离开灵幻家,而是抱着灵幻入睡的。他醒得很早,男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踏实,一副讨人喜欢的乖巧样子。他没了睡意,也不想起身,便就这样看着男人。

       再看一次,他当时想着,再看一次,日后在他处便有的想念了。

 

       影山茂夫在长椅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有人抚摸他的脸颊,触感是熟悉的。他不加犹豫便握住了那只手,手起初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后来也放任他握着了。

       “新隆。”

       “……”

      他抚平衣上的褶皱站起来,手始终不曾放开灵幻的。

      “你想去哪儿。”

      “新隆决定吧。”

      “酒吧?”

       茂夫点头,他们握着手朝酒吧走去,契合得很近,像从未分开过那样。他没心思看路,只有些贪婪地注视灵幻,将错过的两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还觉得是不够的。

       “来两杯酒吧。”灵幻对酒保说。他们之间似乎并不熟悉,一股陌生人的氛围。大概是影山茂夫走后,灵幻也很少再来这家酒吧了。

       有以前在酒吧工作的人认出了影山茂夫:呀,这不是影山君么,好久不见了啊。

       对,我刚回来。他微笑。

       之前是回老家去了么?

       不,是去另一个城市了。还是想趁着年轻打拼打拼。

       这样啊。灵幻先生当初可是把你一通好找呢。

       ……啊,这样。

       他用余光看灵幻,男人盯着舞池,一句话也没说,他人有关他的议论也全当做没有听到。

       “原来是之前在这儿工作的前辈啊。”接替他位置的酒保笑了,也是个帅气阳光的男性,灵幻给他形容过的那种人。

       “唔,麻烦要玛格丽特。”他在酒保调制前及时开口。

       “这么低度数可喝不高兴噢。”

       “没事的。这么低就够了。”

       酒保也不再强求,低下头开始调酒。倒是灵幻突然开口了:“你以前给我的一直是这种酒么?”

       “呃?啊……是的。”茂夫应声,“因为度数很低,不用担心,新隆不会喝醉的。”

       他等待着灵幻下一个问题,或者质问,但灵幻的下一句话又是在很久之后。酒保已经将酒端上来,他的嘴唇才刚刚挨到瓶口,又马上放下。

       “是我每次喝醉都会发生点什么大事?”

       “……为什么这样说?”

       “第一次喝醉时你就来了,”灵幻说,“第二次你就走了。”

       “……”

       “我也不是……想把你拴着,或者让你担负什么责任的。但是你走哪儿去了呢。老是这样想着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你当时说一声也好啊。”最后一句话,灵幻的声音也越来越轻。酒保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将空间就给他们。这就是新隆说过的那种人。这句话飘过茂夫的脑海。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我总得担负责任的,新隆。

       “我们是恋人,而你一直没能习惯这个身份。

       “你不是年长者,你是我的恋人。这种东西不是谁负担责任就够了。我想像你为了我一样,为你做点什么。”

       灵幻低头看酒杯里自己的倒影,想着影山茂夫也能教训他了啊。

       “我担心自己做不到我所期望的那样……担心再见就要许诺什么。所以我没有说再见。”

       他拥抱灵幻新隆,又怕这样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歉疚:“我很抱歉,新隆。”

        ……

       “是我很抱歉。”

       茂夫想哭,又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哭的。于是他笑出来,大概笑得有些难看。灵幻拍了拍他的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他们在混乱与失而复得中相拥。有人路过,诧异地看着他们,又露出笑容来。他从未如此切实地抓住幸福。

       “我有攒一些钱。我知道新隆不喜欢在那些地方工作。如果新隆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开一家自己的事务所。我们听自己的就好。”

       他语气谨慎,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样子。

       “好啊。”灵幻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颈侧传来,随口便把脑中散乱的词语念出,“开家除灵事务所?”

       “可……可是我不会除灵……”

       “所以你得叫我师傅。”

       灵幻抬头,笑了起来。一日下来的隔阂,两年之中的怀疑,都被他攥在手中。他朝影山茂夫伸出手,于是这一切都散去了。他的手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似乎也是在等待着。

       “怎么样?”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普通职员,影山茂夫是某家酒吧的酒保。

 

       如果灵幻新隆是个欺诈师,影山茂夫是强大却迷茫的超能力者。

 

       在无数个可能,与不可能的时空里。他们都会相遇。他们会彼此认识,彼此熟悉。他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在无数次等待,与动摇的煎熬后,他们重聚。然后影山茂夫说“好”。然后他握住灵幻新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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